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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少有人知道,钟扬还有另外一个名字——索顿。
这个隐匿在他发表的短文、写过的文章、翻译的书籍中的名字全称是“索朗顿珠”,在藏语里是“心想事成”的意思。广袤的高原,正是他倾注心血、完成事业的梦想之地。
在西藏大学给钟扬准备的安置房中,一进门的置物架上放着三把修剪植物枝叶的钳子,还有胶带、小剪刀和几卷塑料袋,紧挨着置物架的是一个衣架,上面挂着钟扬外出采种子的“套装”——褪色的宽檐帽、牛仔上衣,还有他最经典的黑色书包。
在房子的二楼,钟扬的卧室里有几条颜色泛白、磨出破洞,自己缝补过的牛仔裤,这是钟扬最常穿的衣服。一旁放着的鞋子则沾满了泥垢,连鞋底都开裂了。靠着这些行头,钟扬在西藏从事植物采样工作。
海拔5300米,珠峰大本营。“世界上有多少玲珑的花儿,出没于雕梁画栋;唯有那孤傲的藏波罗花,在高山砾石间绽放……”这是钟扬生前最喜爱的一首藏族诗歌。他曾说过,环境越恶劣的地方,藏波罗花生命力越顽强。他就像这青藏高原的藏波罗花,深深扎根,顽强绽放。
在珠峰采样,其中的艰难是常人无法想象的。
2013年,钟扬的藏族博士生、如今西藏大学理学院副教授德吉第一次和钟扬去珠峰采样,她回忆道:“团队所有人,连吃了7天干饼、火腿肠、榨菜,没有吃过一次正经饭。”
虽然无暇顾及自己,但钟扬对学生非常关心。白天,钟扬总会坐在车里最颠簸的最后一排,而到了晚上,他总会换到副驾驶的位置,上气不接下气地和司机聊天。
“后来我才明白,他是怕车子走夜路发生危险,要让司机保持清醒。”学生徐翌钦说。
海拔3658米,拉萨。
“把科学研究的种子播撒在藏族学生心中,留下一支科研团队,西藏的生态研究才能走得更远。”钟扬说,他一直有个梦想,想和自己的团队一起,把复旦大学和西藏大学的生物多样性科学研究推向世界。而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,需要西藏高校拥有培养高端人才的“造血能力”。
“如果西藏大学拿不到博士学位点,我绝不离开!”2009年,钟扬曾在西藏大学全校大会上掷地有声地说。
在这所高原学府中,钟扬倾注了心血和智慧。从生物学一级学科硕士点的开辟,到生态学一级学科博士点的建设;从为西藏大学争取到第一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,到获得国家重大研发计划,直至获得教育部创新团队。这些长期积累的成果,最终使西藏大学生态学入选国家“双一流”学科建设名单。
2013年,西藏大学生态学博士点获得批准,填补了西藏高等教育没有博士点的空白。2016年1月,在钟扬的主持下,西藏大学首次生态学一流学科建设筹备会在上海召开。此后,他全程指导并参与一流学科建设工作。
2017年9月21日,西藏大学生态学入选国家“双一流”学科建设名单。钟扬真的“心想事成”了,妻子张晓艳回忆说,他当时非常高兴。
“他说过,西藏大学生态学科上了‘双一流’,是个大荣誉,是西藏的头一个。他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。”张晓艳说。
钟扬常说,他“戒”得了酒,却“戒”不了西藏。
在西藏的16年中,他的爱深入骨髓。以前,他的口袋里总是装着一个MP3,循环播放着藏语教学音频。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对西藏文化感兴趣,钟扬就让他在西藏的内地班读初中。看到小儿子会说一些藏语时,钟扬发自内心的欣慰。小儿子中考后,钟扬又让他去上海的藏族中学上学。
“每一期援藏结束,他都有无可辩驳的理由继续坚守——第一次是要盘点青藏高原的植物家底;第二次是要把西藏当地的人才培养起来;第三次是要把学科带到一个新的高度。”张晓艳说。
直到现在,张晓艳有时都在想,也许钟扬没有离开这个世界,只是又有一些新的想法,潇洒地出发了。就像钟扬的工作随笔《藏北的窗》写的那样——
“那年8月,我们的考察队沿着泥泞小道穿越羌塘草原……第二天清晨,队伍重新启程,车开了回头看,熟悉的土墙,挂满经幡的玛尼旗杆,旅馆老板一家子挥舞告别的手臂。那后面,一缕晨光正巧投进洞开的窗口,心头顿时涌起暖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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